李言李语第8章 装傻的最高境界
三日后天未亮透紫宸殿外已站满了文武百官。
晨风凛冽吹得朝服猎猎作响。
苏识跪在御前文书房外的青砖上额头贴地发髻低垂指尖因久跪而微微泛白。
她听见冯保拖着尖细的嗓音在殿中踱步听见群臣交头接耳的惊疑听见那一纸奏折被重重拍在御案上的声响。
“盐税增收三十成?!” 皇帝萧景琰的声音不高却如寒铁贯耳震得殿内鸦雀无声。
“户部尚书何在?” “臣……臣在。
”户部尚书出列脸色煞白“此折昨日呈递确经御前文书房校对——掌事姑姑苏识亲笔签押。
” 所有人的目光如刀锋般刺向殿外。
苏识缓缓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冷光随即敛下。
她膝行入殿动作迟缓仿佛连跪拜都需费尽力气。
她叩首声音发颤:“奴婢……只识字不懂政事。
见‘三’与‘三十’皆为数字笔画相近以为是大人笔误不敢擅改……更不敢质疑朝廷重臣……” 她说得结巴语气怯懦甚至带着几分近乎愚钝的忠诚。
殿内一片寂静。
萧景琰坐在龙椅上指尖轻轻敲击扶手眼神却如鹰隼般盯着她。
他不说话只冷冷地看着这个低眉顺眼、连头都不敢抬的掌事姑姑。
片刻后他忽然笑了。
“你倒是忠顺。
” 四个字轻飘飘落下却压得苏识脊背一紧。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校对疏漏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愚忠测试”。
皇帝要的从来不是完美的奴才而是可控的工具。
若她当场指出错误便是干政;若推给他人便是狡诈;唯有表现出无知却死忠的模样才能成为他眼中“可用之人”。
而她更深知——萧景琰真正忌惮的从来不是错误本身而是谁敢替他思考。
她不能聪明但必须有用;不能有主见但必须不出错。
这才是深宫奴婢的生存法则。
“罢了。
”皇帝挥袖“念你初犯且平日勤勉不予追究。
退下吧。
” 苏识叩首缓缓退下动作笨拙得像个刚入宫的小宫女。
可当她转身的那一瞬眼底的怯懦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不是蠢是装得够像。
回到值房沈砚早已等在门口手中捧着一叠卷宗脸色阴晴不定。
“你竟装得如此像?”他压低声音目光锐利“昨夜我还见你批注边报条理分明字字切中要害——今日却在御前结巴畏缩像换了个人。
” 苏识垂眸指尖轻轻抚过案上一卷《户部月报》动作轻柔得像在整理旧梦。
“我不是装。
”她轻声道“是演给懂的人看。
” 她将一份折子轻轻放在沈砚常坐的位置——页角微卷墨迹未干封皮上写着“三皇子门客受贿案查证录”。
那页角的褶皱是她与萧玦约定的标记:可阅。
她知道沈砚会看到。
她知道他会疑惑。
她知道他背后站着谁。
而这层“误会”的涟漪正是她需要的。
她要让某些人开始怀疑:这个看似愚忠的掌事姑姑是否真的蠢? 她要让某些人开始警惕:她究竟在为谁效力? 她更要让萧景琰相信——她不过是一枚听话的棋子而他才是执棋之人。
夜幕降临值房烛火摇曳。
苏识独坐案前手中朱笔未停一页页誊录着今日早朝后的奏折批注。
她的字迹工整毫无波澜仿佛今日朝堂之上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不过是宫中寻常一日。
可就在她放下笔准备整理卷宗时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没有通传没有叩门。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玄色长袍袖口绣着内廷独有的云鹤纹。
冯保站在阴影里脸上挂着惯常的笑意可那双眼睛却如毒蛇般盯着她。
“苏掌事。
”他声音低哑“陛下有令。
” 苏识起身垂首恭立。
冯保从袖中取出一卷黄绫密旨指尖缓缓展开—— “即刻誊录三日前所有边报批注另抄副本封存内库。
”夜色如墨紫宸殿的灯火渐次熄灭唯有御前文书房一隅烛火未熄。
冯保的身影融在廊下阴影里来时无声去时亦无踪。
黄绫密旨交到苏识手中时指尖冰凉像毒蛇爬过皮肤。
她垂首接令发髻低垂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寒光。
“奴婢领旨。
”声音温顺得如同初入宫的懵懂小婢连颤抖都恰到好处。
门关上了脚步声远去值房内只剩她一人与一盏将尽的烛火对峙。
她没有立刻动笔。
而是静坐良久指尖轻叩案角如同棋手落子前的沉吟。
三日前的边报批注……她一字未忘。
那不只是政务记录那是她用动漫人设逻辑推演出来的“未来剧本”——镇北将军李崇性格刚愎、战功赫赫却曾涉贪腐旧案典型“英雄式悲剧角色”注定会在关键时刻因私心误事;而北境粮道每逢雨季必断恰如《钢之炼金术师》中“等价交换”的铁律自然规律从不因人愿而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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