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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孤臣从科举到定鼎四海第8章 银锭叩门

夜色如墨将沈砚秋那间陋室裹得严实。

桌上油灯的火苗被门板撞开的劲风扯得东倒西歪映得地上那几锭滚落的银子寒光乱跳。

王老爷的管家就站在门槛外绸衫的轮廓被昏暗的光勾勒出一圈冰冷的边。

他脸上那点虚假的笑意早已敛去只剩下毫不掩饰的阴鸷。

方才沈砚秋将那包银子掷出门外银锭砸在青石上的脆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如同一个清脆的耳光扇掉了双方最后一点伪装。

“沈相公”管家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黏腻的冷意“你可知在这绍兴地界多少读书人想接王老爷的‘程仪’还接不着?”他三角眼里精光闪烁上下打量着沈砚秋那身洗得发白的青衫“给你脸你得要。

不要脸……”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极缓的弧度“那往后也就没脸了。

” 沈砚秋背脊挺得笔直站在门内阴影与门外微光的交界处。

指尖无意识地擦过腰间那里粗粝的纸页边缘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定。

他听得懂管家话里的杀机比昨夜单纯的威胁更重沉甸甸地压过来。

这已不是劝诱是最后的通牒。

“学生愚钝”沈砚秋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半分火气却字字清晰砸在冷凝的空气里“只知圣贤书中未曾教过拿百姓的血泪换前程。

王老爷的‘厚爱’学生受之有愧管家请回吧。

” “好!好一个受之有愧!”管家猛地抬高音量伸出一根手指几乎要点到沈砚秋鼻尖上“沈砚秋你给老子记住今天!敬酒不吃吃罚酒有你跪着求上门的那天!咱们走着瞧!” 他狠啐一口转身便走脚步声重重砸在巷道的石板路上渐行渐远留下满地狼藉的银光和一句盘旋不散的威胁。

沈砚秋缓缓合上木门插上门闩。

隔绝了外间的窥探他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方才强撑的那口气才徐徐吐出胸腔里却并无多少快意反而像是塞了一团浸水的棉絮沉滞得让人发闷。

他弯腰却不是去捡那些散落的银子而是用脚尖将滚到最近的一锭拨开。

银子咕噜噜滚到墙角撞停了。

不能留留下就是授人以柄明日就可能传出“沈秀才深夜收受王家银两”的流言。

王家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

这等盘踞地方多年的乡绅关系网早已渗透进衙门的肌理他们能撕了他的书就敢做更绝的事。

今日是银钱开路明日或许就是污名构陷甚至更阴损的手段。

他们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从四面八方向他收拢。

不能坐以待毙。

他走回桌前油灯的光晕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

他需要借力借一股能暂时让王家忌惮甚至能反制他们的力。

主考官李嵩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也唯一可能借到的“势”。

思路逐渐清晰。

那份院试策论不能仅仅是一篇文章它必须成为一份“状纸”一份足以引起李嵩重视甚至不得不有所回应的“证据”。

他需要将策论中提及的“绍兴苛捐”具体化将那些“火耗”、“羡余”背后盘剥的细节乡绅如何垄断棉纺原料、压榨农户的实情尽可能详尽地罗列出来。

不是空泛的指责而是扎扎实实能让李嵩一看便知分量甚至能据此向更高层发声的东西。

这很冒险。

若李嵩选择明哲保身这份东西就可能变成催命符。

但若李嵩真有几分徐光启门生的风骨真有那么点“经世致用”的实心这就是破局的唯一希望。

他不再犹豫重新铺开纸张研墨。

笔尖蘸饱墨汁落下时却稳如磐石。

他先是将策论原文工整誊抄随后在下方空白处开始逐条注释。

不仅仅是王老爷家“岁入火耗银五千两”这种具体的数字更将原主昔日抄书、走访时零星得知的其他乡绅类似行径以及苛捐名目如何层层加码最终落到农户头上时已是何等沉重一一扼要写出。

他写得极有技巧只陈述现象与听闻不做直接指控但字里行间指向的脉络清晰可辨。

这不是一篇策论这是一份沉甸甸的民情实录。

写完最后一笔窗外已透出些许灰白。

他吹干墨迹将这几页纸仔细折好塞入怀中贴着内衫能感觉到纸张的微硬触感。

接下来是信使。

他自己绝不能去目标太大。

那位曾告知他书籍被撕的寒门同窗名叫陈望的家境贫寒为人却正直或是可靠的人选。

需得找个由头让他将这封信“不经意”地送到李嵩随从手中。

天光渐亮巷子里开始有了人声。

沈砚秋深吸一口带着晨露气息的空气推开房门。

他先是将角落那锭银子踢到更不起眼的杂物堆后随后像寻常一样走到巷口的早点摊子要了一碗稀粥两个馒头。

他坐在条凳上慢条斯理地吃着眼角的余光却留意着巷子两头。

果然不多时便看到两个穿着短打、眼神飘忽的汉子在巷口晃悠不时朝他这边瞥来。

王家的人盯得真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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