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一吻第332章 血泪染边尘胡骑虐如魔
贞观十九年的冬天对大唐北疆的子民而言格外漫长酷寒。
凛冽的朔风卷起的不仅是漫天黄沙与雪沫更有来自薛延陀腹地的、带着血腥气的狼烟。
真珠可汗夷男麾下的铁骑便如同这裹挟在风中的恶魔沿着蜿蜒的边境线一次又一次地践踏而下。
他们不似两军对垒的正规之师反倒更像一群穷凶极恶的蝗匪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唯余焦土与悲鸣。
云州边境一个名为“栖雁里”的小小村落便在这样一个黎明迎来了它的末日。
天光未亮地面传来的轻微震动便将老村正赵胥惊醒。
那是一种密集而杂沓的马蹄声绝非大唐府兵操练时整齐划一的节奏而是充满了野性与暴戾。
他猛地从土炕上坐起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胡骑!是薛延陀人!快跑——!”他用尽平生力气嘶哑地吼出声冲出屋外敲响了那口用于示警的破钟。
钟声凄惶瞬间撕裂了村庄的宁静。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村民们在懵懂与惊惧中仓皇奔出家门哭喊着、拉扯着向村后崎岖的山林逃去。
然而太迟了。
如同黑色的潮水薛延陀骑兵已呼啸着涌入村口。
他们身披杂色的皮袄脸上涂抹着防冻的油脂在熹微的晨光中显得面目狰狞。
弯刀出鞘的寒光映照着他们眼中狩猎般的兴奋与残忍。
跑在最后面的是赵胥的老妻和年仅七岁的孙儿铁蛋。
老妻腿脚不便铁蛋吓得哇哇大哭紧紧拽着祖母的衣角。
一名薛延陀骑兵纵马赶上甚至未曾减速手中弯刀随意一挥一道血线冲天而起老妇甚至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扑倒在地。
那骑兵哈哈大笑着俯身一把捞起哭嚎的铁蛋将他横置于马鞍前仿佛掳获了一件有趣的战利品。
赵胥目眦欲裂怒吼着举起手中的柴刀冲上前去迎接他的却是一支精准射来的狼牙箭贯穿了他干瘦的胸膛。
他踉跄倒地浑浊的目光最后看到的是自家那间栖身数十年的茅草屋被火把点燃熊熊烈焰冲天而起吞噬了他一生的记忆与牵挂。
哭喊声、狞笑声、兵刃砍入骨肉的闷响、房屋倒塌的轰鸣……交织成一曲地狱的乐章。
精壮男子若不及逃脱大多被当场格杀;妇孺与略有姿色的女子则被绳索捆绑串成一串她们眼中已失去了光彩只剩下麻木的绝望与死寂。
稍微值钱些的物什被洗劫一空带不走的粮囤、屋舍便被付之一炬。
类似的惨剧在朔州、代州、蔚州……漫长的边境线上如同溃烂的疮疤不断上演。
并非没有抵抗。
蔚州境内一处依托山势修建的坞堡在乡勇的拼死守护下勉强支撑了两日。
堡主曾是退役的府兵队正带着数百乡亲倚仗地形苦苦支撑箭矢用尽便用滚木礌石甚至以血肉之躯堵缺口。
然而在绝对的数量与骑兵冲击优势面前这一切努力终是徒劳。
坞堡最终被攻破薛延陀人用从唐军缴获的简陋攻城槌撞开了包铁的木门随后便是无止境的屠杀。
鲜血染红了堡内的每一寸土地尸体堆积如山幸存者十不存一皆沦为奴隶。
侥幸逃入深山的人们命运同样凄惨。
朔州以北的群山之中一支约百余人的逃难队伍在冰天雪地里挣扎前行。
他们缺衣少食许多人脚上连一双完好的草鞋都没有冻伤溃烂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暗红的印记。
“娘……我饿……冷……”一个被妇人紧紧抱在怀里的小女孩气息微弱地呻吟着。
妇人面容枯槁眼中含泪只能将怀里最后一点硬如石块的干粮嚼碎了混着雪水渡入女儿口中。
她的丈夫在数日前的袭击中为了掩护她们母女已倒在了薛延陀人的马蹄下。
夜晚寒风如刀。
他们挤在背风的山崖下依靠彼此微弱的体温取暖。
篝火不敢点燃太旺生怕引来巡弋的胡骑。
黑暗中压抑的啜泣声与痛苦的呻吟此起彼伏。
每一天清晨队伍中都会有人再也无法醒来他们的身体被悄然安置在雪坑之中成为这苍茫山峦间无名的坟冢。
“天杀的薛延陀……朝廷……朝廷的大军何时才来啊……”一个失去所有亲人的老者望着南方喃喃自语眼中是刻骨的仇恨与几乎熄灭的希望。
边境州县虽已戒严府兵频频调动但面对来去如风、专挑薄弱处下手的薛延陀游骑往往疲于奔命救之不及。
广阔的边境地带依旧浸泡在血与泪之中。
薛延陀人的暴行并非单纯的劫掠。
这更像是一种有意的恐吓与削弱旨在摧毁大唐北疆的民生基础动摇边民的抵抗意志甚至……试探着那位刚刚自辽东班师的天可汗的底线与反应。
在这片被血与火笼罩的土地上绝望如同瘟疫般蔓延。
然而无人知晓就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已有数双冷静的眼睛穿透了这弥漫的狼烟与悲泣如同暗夜里的星辰开始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一场无声的风暴正在绝望的土壤下悄然孕育。
北疆的苦难已然触动了那张正在急速编织的“星网”以及执网之人那冰封下的暗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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