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 : 首页 > > > 破帷

破帷第190章 你建你的墙我改我的地

柳明漪刚跨进织坊门槛后巷便传来铜锣闷响。

“查问字路! 各家各户门前道砖有刻‘问’字者即刻铲平!”差役的公鸭嗓撞在青瓦上惊得梁间新燕扑棱棱乱飞羽翅扇起细尘在斜射入屋的晨光中如碎金浮动。

她扶着门框的手微微发颤——前日县学外的“问”字砖才被拆了七块昨夜西市又有卖浆老妇被押走理由是陶碗底模印着半个“问”字。

那妇人曾为她递过一碗温热的米浆指尖还留着粗陶的涩感与粥香的余味。

织机声忽然停了。

十来个绣娘从木梭后探出头眼神像被惊起的雀儿屏息间只听见檐角风铃轻晃叮当一声又归于寂静。

柳明漪望着自己裙角未干的泥痕——那是田埂上带回来的混着烧过的纸灰此刻在晨光里泛着淡金触手微糙像是大地结痂后的鳞片。

她想起昨日雨幕中农夫用泥抹子修补田垄时泥点溅起的刹那田埂上歪扭的痕迹像极了被冲散的“问”字而水珠顺着犁沟蜿蜒竟似墨迹在宣纸上洇开。

“字不必在路。

”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梭子擦过绢帛却让满屋绣线都仿佛凝滞了一瞬。

绣娘阿巧凑过来:“柳姐?” “在田。

”柳明漪转身抓起案上的《问学》抄本指腹抚过“何为公?何为私?”的墨痕笔锋深陷纸背留下细微凸起像一道尚未愈合的伤。

她想起前日见的新修水渠主渠如横支流似竖阳光照在水面波光粼粼中竟显出笔画走势。

“若按经义布水道走向航鸟从天上看下来……” 阿巧眼睛亮了:“便成了字!” “去请农会的张老爹。

”柳明漪扯下围裙系在腰间棉布摩擦腰际发出沙沙轻响“就说要改修南坡的引水渠。

”她抓起竹篮往外走篮底压着半块烧过的纸——那是前日传声井焚书时她特意捡的未烬残页焦边蜷曲一碰即碎却仍能辨出“民可使由之”的残句。

“告诉各乡头人修渠时主渠对‘何’字横支流接‘为’字撇‘公’字三点用泄洪口……” 后巷的铜锣声更近了一声声敲在石板路上震得脚底发麻。

柳明漪走得急布鞋碾过青石板上的泥点湿冷黏腻像是踩在尚未凝固的记忆之上。

每一步落下都像在续写一个未完成的字。

程知微在驿站后院收到军报时正就着咸菜啃冷馍。

信是戍边的旧部写的墨迹被汗水浸得发皱纸面微潮触手略黏隐约还能嗅到塞外风沙裹挟的铁锈味。

“无答日已行至雁门关三百士卒每日静立一刻官长问‘可愿换防’无一人应。

” 他捏着信笺的手顿了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前日县学外百姓离时鞋跟撞地的声响突然在耳边炸响——那不是沉默是千万颗心在敲鼓沉闷而整齐震得地面微颤。

他摸向腰间的盐囊掌心还留着昨日捏过的温度像攥着把正在融化的冰刃咸涩的气息渗入鼻腔带着苦寒的重量。

“军中有军规民夫有民力。

”他将冷馍掰成两半碎屑落在案上的《问律》抄本上沾在“刑不上大夫”一句旁像雪落荒原。

窗外传来修城民夫的号子声粗哑中带着股倔劲一声落下夯锤砸地震得窗纸嗡嗡作响。

程知微推开窗见二十几个民夫正举着夯锤落锤时竟隐隐合着“何谓妄?何谓惑?”的节拍泥尘腾起如烟似雾在逆光中浮游。

监工的皮鞭悬在半空涨红的脸像熟过头的柿子嘴角抽动却不敢打断这奇异的节奏。

“好个以声为律。

”程知微低笑喉间滚动笑声未出口便化作一声轻叹。

他将信笺揉成纸团扔进炭盆。

火星舔着“无答日”三个字火舌卷曲墨色褪去留下焦黑的轮廓像某种隐秘的符咒。

他忽然想起林昭然说过的话:“沉默不是没有声音是声音在土里扎根。

” 炭盆里爆出噼啪轻响一星火屑跳上袖口烫了一下又熄灭。

他提笔在军报背面写了行小字:“传夯歌于三川河工地着人记清落锤节奏。

”墨迹未干浓黑湿润映着烛光泛出幽光。

暗卫掀帘进来腰间挂着的铜哨还沾着晨露金属凉意渗入空气滴落在地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嗒”声。

孙奉是摸黑进的裴府后门。

“沈相要重修《天下道里图》。

”裴怀礼将茶盏重重一放青瓷裂了道细纹裂声清脆如骨节断裂。

茶汤微漾倒映着烛火摇曳像一片动荡的湖。

“昨日太常寺接到公文要抹去所有‘讲席密度’标记‘启智道’更名‘旧道’。

”他扯松腰带露出腰间的玉牌——那是先皇亲赐的“清慎”二字玉质温润指尖摩挲其上凉意直透心脾。

“改个名字就能改了百姓走过的路?笑话!” 孙奉没接话。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本文地址破帷第190章 你建你的墙我改我的地来源 http://www.vp268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