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鉴隋鼎第11章 再次出发
寒风卷着零星的雪沫在那座新起的坟茔前打着旋。
三座矮矮的土堆并排立在院后的坡地上没有墓碑只有几块粗糙的石头作为标记简陋得如同他们生前一样沉默地对抗着世界的严寒。
高鉴和张定澄并肩跪在坟前久久无言。
张定澄脸上的泪早已流干只剩下一种近乎石化的麻木和深不见底的悲恸。
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额头沾满了冰冷的泥土然后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那片生活了十多年的家最终落在高鉴身上。
“高兄弟”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我想跟你学武。
学杀人的本事。
” 高鉴看着他眼中那团死寂却又燃烧的火焰心中了然。
这份仇恨已成他活下去唯一的支点。
他缓缓点头:“好。
但我教的不止是杀人技更是活下去的本事。
” 接下来的几日这座弥漫着悲怆与死寂的小院成了临时的演武场。
高鉴从最基础的握刀姿势、步伐、发力技巧教起。
张定澄学得极其刻苦近乎自虐。
他天赋不算顶尖但那股源自血海深仇的狠劲和专注让他进步神速。
每一次挥刀每一次格挡都仿佛倾注了所有的恨意与力量。
高鉴默默看着心中叹息知道这青年已将自己锻造成了一柄只为复仇而生的利刃。
期间高鉴提出:“定澄兄此间事了你可愿随我同往渤海蓨县?此地…已无可恋。
” 张定澄几乎没有犹豫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我跟你走。
”家已破碎亲人尽殁天下之大他已无处可去而高鉴是此刻他唯一能抓住的浮木也是通往复仇之路的引路人。
启程那日天色依旧阴沉。
两人收拾好简单的行囊——主要是些干粮、饮水和高鉴所剩无几的银钱。
张定澄的包裹里只多了几件旧衣和那把他磨得锃亮的锄头他固执地要将它带在身边。
最后走出院门张定澄停下脚步回身看着那扇吱呀作响、布满刀劈斧凿痕迹的破旧木门。
他沉默地取出那把早已锈迹斑斑的铁锁缓缓将门扣上。
“咔嚓”一声轻响锁死的仿佛不只是这扇门还有他过去所有平凡却安宁的岁月以及那颗曾经温热的心。
高鉴在一旁默默看着知道这个沉默的青年也给他自己的心门上了一把沉重冰冷的锁。
两人离开这处伤心地向着洛口方向行去。
一路无话只有寒风呜咽。
到了洛口附近人流稍多但多是面有菜色的流民和行色匆匆的商旅。
高鉴寻了处不大的骡马市打算为张定澄购置一匹代步的脚力。
然而乱世之下牲畜价格飞涨尤其是战马更是有价无市。
最终他几乎花光了身上大半的银钱才勉强买下一匹瘦骨嶙峋、毛色暗淡的老马。
那马贩子还一副爱买不买的模样价格咬得死紧。
“这老马…好歹是匹马总强过步行。
”高鉴拍了拍老马的脖颈对张定澄说道。
张定澄只是默默点头接过缰绳眼中没有任何嫌弃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接受。
离开喧嚣的洛口两人折向北行目的地是黄河上的重要渡口——孟津渡。
路途不算近高鉴正好借此教导张定澄骑术。
“放松不要夹得太紧…跟着它的节奏对就这样…” “控缰不是死拉是引导…” “上坡时身体前倾下坡时后靠…” 张定澄从未骑过马起初颇为笨拙几次险些摔下。
但他心志坚韧摔倒了便一声不吭地爬起来再次尝试。
那匹老马似乎也通人性感知到骑手的生涩与沉重并未过多刁难只是温顺地迈着步子。
慢慢的张定澄逐渐掌握了要领虽远谈不上娴熟但至少能稳稳地坐在马背上控马前行了。
两人并辔而行速度虽然缓慢却比徒步快了许多。
一路行去满目依旧是荒芜与萧条。
偶尔遇到小股的溃兵或面带凶光的流民看到高鉴腰间的横刀和冰冷警惕的眼神以及张定澄那副仿佛要与人拼命的架势大多也不敢轻易招惹。
高鉴一边赶路一边继续指点张定澄一些基础的武艺招式更多的是教导他如何观察环境、预判危险。
张定澄话越来越少学得却越来越快那双眼睛也变得愈发锐利时刻扫视着周围如同警惕的孤狼。
寒风依旧凛冽吹动着两人破旧的衣袍。
一匹神骏的黑马一匹瘦弱的老马载着两个心藏伤痛、背负仇恨的少年踏着冻土一路向北朝着黄河渡口的方向沉默而坚定地前行。
前方的路依旧未知但彼此相伴总算在这冰冷世道中多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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