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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过留声时咖啡未温第294章 我可能不记得你了

冬至的晨光薄如蝉翼朱雀门广场上雾气尚未散尽长桌已铺开一方静默的天地。

孟雁子蹲在桌前指尖轻抚过“古城记忆簿”空白的首页纸面粗糙而温厚像一张等待心跳贴上去的胸膛。

阿墨来了背着一个旧木匣脚步沉得像是踩着年轮走来。

他没说话只从匣中取出一只青瓷小钵揭开盖时一股清寒之气扑面而来——墨色浓黑却泛着微弱的银光像是把终南山的雪水、古碑的魂魄和时间的灰烬都融了进去。

“血只能用一次。

”他声音低哑如同碑文被风蚀多年“这一笔是替生者与死者签的约。

你写下的不是名字是回声。

” 雁子点头不语。

她知道代价。

这几日她的记忆正一寸寸退潮。

妹妹扎羊角辫的模样已经模糊成一团暖黄的光晕母亲药瓶的颜色再也无法确认连第一次爬城墙时数过的台阶——108级还是109? ——都在脑海中断裂成碎影。

可她仍要写。

刀锋划过指尖血珠滚落在墨中漾开一圈暗红。

她执笔蘸血墨落第一字。

“陈阿婆临终前想告诉女儿——冰箱第三格的饺子是给你留的。

” 笔尖离纸刹那空气骤然凝滞。

天上无云却飘起了“雪”。

那是纸灰细碎如絮自虚空浮起缓缓降下。

不是寻常焚烧后的焦黄残片而是泛着岁月沉淀的米白边缘微微卷曲像被谁小心翼翼折过又展开。

它们在空中打着旋竟自动排列拼出一行褪色墨迹: “爸没怕死。

” 老档站在人群之外铜牌紧紧攥在掌心指节发白。

二十年前他亲手烧毁的那份“烈士遗属登记表”此刻竟以灰烬为笔重写于天幕之下。

他的膝盖忽然一软整个人砸进雪地里发出沉闷一声响。

颤抖的手探入怀中掏出一封泛黄信纸边角已被汗水浸烂。

那是他藏了二十年、始终不敢寄出的家属回信。

他张了张嘴声音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爸没怕死……爸只是想回家……” 话未说完一片纸灰轻轻落在信纸上墨迹竟自行延展补全了那句迟来二十年的遗言: “可爸知道你们过得好就是他活着的意义。

” 老档浑身剧震喉头哽住眼泪混着鼻涕砸进雪里。

他仰头望着漫天飞舞的灰蝶仿佛看见那些被铁皮柜锁住的名字终于挣脱了编号与归档重新开口说话。

铜牌“当啷”坠地裂成两半。

小录默默上前将半块铜牌拾起轻声道:“现在您也是被记住的人了。

” 人群开始移动居民们排成长队捧着遗书、录音笔、孩童涂鸦、甚至是一张皱巴巴的彩票——那是某人中奖后第一反应是“妈要是还在就好了”。

雁子逐字誊抄每一行字落下都像在灵魂深处凿下一记刻痕。

她写下王姨流产那天攥皱的产检单背面那句无人知晓的话:“宝宝妈妈给你起的名字叫‘平安’。

” 她写下张伯在重症监护室日记的最后一行:“护士姑娘我走后请帮我谢谢那个每天给我送苹果的女孩。

” 她写下李小花妈妈糖油饼摊收据背后的铅笔字:“闺女油多放点你不爱吃干的。

” 每写一行她的梦境就清晰一分——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如潮水涌入:一位老人临终前握着空床栏杆喃喃“等我儿子回来”一个小男孩在雨夜里抱着破吉他哭着唱跑调的生日歌……这些本不属于她的人生碎片如今却比她自己的过往还要真切。

而她自己的童年正在溃散。

直到那一刻她写下:“小豆子爱吃糖油饼爸爸现在天天做。

” 脑中猛地闪过一幅画面—— 阴冷的育幼所角落五岁的男孩蜷缩在铁床边手里捏着半块硬糖油饼眼眶通红却不肯哭。

墙上挂着的日历写着“腊八”窗外飘着雪。

没人给他唱生日歌只有厨房传来阿姨们说笑:“这孩子爹妈不要命硬得很。

” 雁子呼吸一窒。

她从未见过这个场景。

可她知道那是李咖啡。

她猛地抬头望向回民街深处“归味”酒馆的巷口。

他站在那里手中捧着陶壶温酒蒸汽缭绕中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沉静如深井映着她伏案书写的身影。

他们没有对视太久 风拂过长桌掀动簿页最后一面仍是空白静静等待。

雁子低头再次割破指尖。

血墨滴落前她闭了闭眼。

这一生她记得太多记得每一个承诺、每一次失约、每一条爬过的山路、每一句伤人的话。

她记得李咖啡说“我会陪你去看春天的第一场花”也记得他三天后才回她消息;她记得他说“你是我唯一调不出味道的人”却忘了自己当时有没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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