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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过留声时咖啡未温第163章 我删了你的声音

凌晨三点十七分孟雁子的指节在相册封皮上微微发颤。

工坊的台灯罩着层米白纱光晕漫过硬壳相册的边角将那张泛黄照片里的蓝裙子浸得更淡。

照片里穿蓝裙子的女人抱着扎羊角辫的小丫头背景是漫天飘飞的风筝像撒在天上的彩色纸片。

她的指尖沿着照片边缘摩挲布料纹路在指腹下凹凸成记忆的形状——那是母亲孟兰英最爱的的确良裙子洗得发白了仍要穿去城墙根放风筝。

“今天风正好。

” 声音像一片被风卷来的槐叶轻轻落进耳朵里。

雁子的手猛地顿住。

她抬头相册封皮在台灯下泛着冷光刚才还清晰的照片此刻竟成了空白。

她凑近再看相纸纹路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睫毛在玻璃膜上投下的阴影。

“妈?”她喉咙发紧指尖抵着相册“是你吗?” 回应她的是窗外双生槐的沙沙声。

风穿过窗缝卷起几页散落在地的社区档案“哗啦”一声拍在旧木桌上。

雁子的后颈沁出冷汗她“啪”地合上相册金属搭扣撞出脆响。

录音笔在围裙口袋里硌着大腿。

那是她做社区工作时的老伙计里面存着八百二十三条居民口述——秦奶奶的入党誓词、老吴醉酒后的忏悔、小禾父亲念工资单时的颤音。

此刻她摸出它按下红色按钮喉结动了动:“我是孟雁子1990年生于西安母亲叫孟兰英……” 话音未落耳中突然浮起一段模糊的哼唱。

是李咖啡的声音。

低低的带着点跑调的《西安事变》旋律混着摇酒器的冰碴碰撞声。

那是去年冬天他在回民街老酒馆调“城墙冬夜”时哼的曲子她当时嫌他跑调拿铅笔敲了下他手背。

此刻这声音像根细针精准地扎进她的听觉神经把她的自述生生截断。

“怎么会……”雁子按住太阳穴录音笔的红光在掌心明明灭灭。

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突然粗重像风箱在拉拽。

那些被她刻意封存的片段开始翻涌:他调玛格丽特时沾了盐粒的指尖他说“雁子你冷吗”时呵出的白雾他在终南山顶说“等我巡演回来”时被山风吹乱的头发。

原来不是她记住了他是她的大脑在拿他填补空洞。

晨光透过社区活动室的格子窗在“声音归还计划”的横幅上投下菱形光斑。

雁子站在长条桌后面前摆着三十七个U盘每个都贴着手写标签:秦奶奶(1965年入党誓词)、老吴(2022年3月戒酒忏悔)、小禾爸爸(2023年1月 - 12月工资单)。

“这些年我总说‘我记得’”她捏着麦克风指节泛白“可记得不是占有。

秦奶奶的誓词该在她心里滚烫老吴的忏悔该由他自己说给老伴听小禾爸爸的工资单……”她顿了顿喉结动了动“该由小禾自己数清楚爸爸有多爱她。

” 台下坐着二十三位居民。

秦奶奶颤巍巍举起手银发在阳光里发亮:“雁子啊我这把老骨头早记不清当年的话了你……” “您不用记。

”雁子弯腰取出第一个U盘轻轻放在秦奶奶布满老年斑的手上“您只要知道您当年举着拳头说‘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时眼睛亮得像星星。

” 老吴突然站起来酒糟鼻通红:“我那忏悔……你真删了?” “删了。

”雁子点头“但您今晚回家要是想再对老伴说一遍我给您搬小马扎。

” 活动室里响起细碎的抽噎声。

小忆站在最后一排抱着笔记本睫毛上沾着水光。

她看见雁子分发U盘时指腹总在标签上多摩挲两秒像在和什么郑重告别。

散场时夕阳把窗棂影子拉得老长。

小忆追上雁子鞋跟在瓷砖上敲出轻响:“你不怕吗?” “怕什么?” “删掉这些会不会连咖啡的回忆也跟着没了?”小忆攥紧笔记本封皮上画着颗五角星“你昨天凌晨在工坊的样子……我调监控看到了。

” 雁子停下脚步。

风掀起她的刘海露出额头薄汗。

她望着窗外双生槐的新绿轻声说:“小忆我以前总觉得记住他就能留住爱。

可昨晚我发现……”她低头盯着自己的掌心“我的大脑在拿他填窟窿。

填我妈走后空的那块填社区工作压得我喘不过气的那块。

” 她抬起眼眼底有光在晃:“如果记住他是以忘记我自己为代价那我宁愿——少爱一点多活一点。

” 月亮爬过双生槐的枝桠时雁子坐在槐树下的石凳上。

手机屏幕亮着停在李咖啡的语音列表。

最上面那条是三个月前的:“雁子我在阿姆斯特丹梦见双生槐开花了。

” 她听了七百三十二次。

风裹着槐花香钻进领口她打了个寒颤指尖悬在“永久删除”键上像悬着根烧红的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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