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留声时咖啡未温第195章 你倒的不是酒
雪片在睫毛上融成水李咖啡抬手抹了把脸再睁眼时野菊丛后的身影已走到近前。
沈兰音的驼色大衣沾着雪粒指尖捏着张泛蓝的信纸边角被雪水洇出皱痕——是维也纳当代艺术展的撤邀函他上个月在旧报纸上见过那个烫金logo。
他们说......她喉结动了动声音比雪还轻你的沉默不够戏剧。
信纸被她递过来时发着抖原来他们也不要真的沉默只要像沉默的表演。
李咖啡没接那纸。
他记得三个月前沈兰音举着摄像机拍他调酒镜头里的他垂着眼摇酒壶背景音是她现场解说:看这双手在制造留白比任何台词都有力。
那时他配合着没说话现在倒觉得可笑——原来最会表演的是他们自己。
沈兰音忽然笑了笑声撞碎在风里。
她望着小空——那孩子正踮脚用指尖感受摇酒壶的震动聋人的世界里酒液撞击冰粒的声音是掌心的震颤。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蹲下来碎砖硌得膝盖生疼我爱的根本不是你。
李咖啡弯腰捡起块碎陶片边缘还沾着去年的酒渍。
你爱的是你心里那个需要拯救的我。
他说得很慢像在拆解一块旧表你需要个沉默的标本证明你能读懂。
沈兰音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抓起地上一片碎玻璃棱角刺得指尖发痛。
我烧了所有关于你的文案。
她对着碎玻璃哈气白雾里映出自己发红的眼这次换我学闭嘴。
风卷着雪灌进废墟小空突然拽了拽李咖啡的衣角。
少年比划着指向他身后——黑檀木酒柜最上层那只蒙着红绸的黑瓷杯正落着雪。
李咖啡的呼吸顿了顿抬手取下杯子时红绸簌簌飘落。
杯底刻着容不得一点回响是奶奶用银漆描的三十年前他蹲在酒柜前看她一笔一画刻进去。
静默杯他对着小空比划又转向沈兰音奶奶说有些情绪太轻重了会碎甜了会腻。
他接了杯清水加微量海盐时手指悬在半空——去年雁子说他调的酒总太刻意像在演什么剧本。
现在他忽然懂了奶奶留这杯子是要装那些说不出口的东西。
柠檬皮油在杯口划了道浅黄的弧半滴蜂蜜落进去连涟漪都没激起。
李咖啡摇匀时没加冰生怕碰撞声惊着什么。
透明的液体倒进黑瓷杯真像块化在雪里的玻璃。
他弯腰把杯子放进城墙砖缝像三年前奶奶临终前把最后一杯酒倒扣在老槐树下。
老钟不知何时靠在断墙上。
他的羊皮袄落满雪手里的铜烟杆没点烟嘴咬出了牙印。
李咖啡抬头看他老人冲他点了点下巴——那是当年奶奶调完最后一杯酒时老钟给的暗号。
雪停时天已泛白。
雁子的棉鞋踩碎薄冰咔嗒声惊飞了几只麻雀。
她怀里抱着卷图纸边角沾着社区办公室的浆糊味。
老酒馆旧址要改建记忆回声站她展开图纸铅笔印还带着橡皮的涩味小空说加个触觉吧台盲人和聋人能摸酒壶的温度。
李咖啡的指尖停在图纸角落——用咖啡渍拓的小太阳和老灯台灯里的那个一模一样。
你不怕我又调不出让你满意的味道?他问声音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雁子摇头发梢扫过他手背。
她的《锈斑日记》从大衣口袋滑出半角封皮的咖啡渍在晨光里泛着暖褐。
我不再等你调出对的情绪她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心跳透过毛衣撞着他掌心我只想知道你愿不愿意让我看见你的。
当晚的废墟点着十二盏马灯。
参与者蒙着黑布像十二尊等待唤醒的雕塑。
李咖啡端着托盘挨个递酒杯动作轻得像在送晚安。
轮到雁子时他的指腹擦过她手腕——那道去年爬山时被酸枣刺划的疤还在摸起来像粒小石子。
雁子的指尖触到杯壁的刹那全身的血都烫了。
是那个温度! 去年冬夜她蹲在社区门口写防冻通知手冻得握不住笔他突然塞来个保温杯说捂热了再写。
杯壁的温度透过毛线手套渗进来和此刻一模一样。
她闭眼饮下。
舌尖只尝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咸像海风裹着柠檬皮的清苦最后是极淡的甜像雪化在嘴里。
锈斑记忆突然松动了——那些争吵时的尖刻话、未回复的消息提示音、他转身时衣角带起的风全像被按了快进键。
取而代之的是终南山腰的日出他回头对她笑额发沾着露水;是回民街的油泼面摊他偷偷往她碗里多拨了把豆芽;是暴雨夜他蹲在社区门口帮她一起修被冲坏的公示栏两个人的雨衣都贴在身上却笑得像孩子。
原来你一直都在。
她对着黑布呢喃只是我不敢认。
散场时月亮爬到钟楼尖。
小空拽着块白布追出来上面用马克笔画了九个手势——他学了三天把老师下次教我调拆成单字比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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