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留声时咖啡未温第266章 我空了城才满了
李咖啡在社区卫生所的长椅上坐了三天三夜。
第一天他攥着雁子的手指腹反复蹭过她腕间淡青的血管像要把体温揉进她身体里。
护士来换点滴时他突然开口:“她脉搏是不是又弱了?”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锈铁。
护士看了眼监护仪数值和两小时前一样——62次/分恒定得反常。
第二天凌晨三点他把额头抵在床头柜上听见自己喉咙里滚出不成调的哼鸣。
那是奶奶教他的陕西民谣从前总嫌老土此刻却成了唯一能抓住的锚。
雁子的手在他掌心里凉得发木他脱了外套裹住她指尖无意识摩挲她后颈——那里有块淡褐色的小痣他第一次吻她时被硌得嘴唇发麻。
第三天晌午小桥抱着便携声波仪推门进来。
她的白大褂口袋里插着个MP3耳机线缠成乱麻。
“试试这个。
”她把耳机轻放在雁子耳边按下播放键。
老酒馆的背景音乐淌出来是吉他扫弦混着秦腔清唱李咖啡浑身一震——那是他调“长安月”特调时总放的曲子雁子说像“城墙根下的风裹着油泼辣子香”。
监护仪的波动线突然跳了跳。
病床上的人睫毛颤了颤。
小桥的指尖悬在仪器上方声音轻得像怕惊碎晨露:“她的脑波……在跟着旋律共振。
李咖啡你记不记得上次我跟你说她的身体停了可感知还在?”她调出监测数据蓝色波形图里浮起细碎的闪光点“这些是情绪残留像……她还在收集什么。
” 李咖啡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昨夜在老酒馆调酒龙舌兰刚倒出半杯酒液突然凝成银线“刷”地窜出窗户。
他追着那道光跑过两条街在西槐巷工地的无字碑前刹住脚——碑面正泛着珍珠母贝似的微光无数画面在石纹里流动:张婶的婴儿服在晨光里飘阿姐刻“安”字的石榴裂开撒药片的老人把银戒指按在碑上戒指内侧“1968”的刻痕清晰得能数清划痕。
“她没停。
”他对着雁子的睡颜呢喃“她只是换了条路。
” 当夜阿光背着全息投影仪来找他。
她的帆布包上沾着金粉眼睛亮得像刚点燃的灯笼:“我把小桥采集的情绪数据可视化了。
”她在碑前支起三脚架调试参数时李咖啡看见她手腕上系着根红绳——是前日帮独居老人修灯时老人硬塞给她的“保平安”。
投影亮起的瞬间整座碑化作星河。
张婶的婴儿服变成淡粉色光雾裹着个虚形的小婴儿;撕军功章的老兵面前年轻战友的影子从光里走出来抬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连齐伯那盘“终焉回声”母带里的哭声都成了雨丝般的银线穿起散落的记忆碎片。
居民们围过来有人抹着眼泪笑有人捧着旧照片轻轻说:“原来我不是唯一一个。
” 齐伯站在人群最后。
他摸出揣了二十年的母带塑料壳磨得发亮指腹反复蹭过“终焉回声”四个字。
阿光递过打火机时他突然说:“等等。
” 老收音机的杂音先响起来接着是男孩的声音:“爸别找了我走了。
” 李咖啡看见齐伯的背佝偻下去像被抽走了脊梁。
可当第二声“爸”响起时他却笑了眼泪砸在收音机上:“我早该明白你不是要我记住痛是要我记住……你活过。
” 火苗舔上母带的瞬间碑上的星河突然涨了涨像在吞纳什么。
从那天起李咖啡的调酒台搬到了碑前。
他用搪瓷缸装酒往里面加晨跑老人的咳嗽声、放学孩子的打闹声、卖甑糕阿婆掀开木盖的“吱呀”响。
酒液的颜色跟着情绪变:给刚失去老伴的爷爷调的是茶褐色混着艾草香;给考上大学的姑娘调的是薄荷绿冒泡的小气泡里藏着蝉鸣。
某夜起风酒液突然从缸里浮起来裂成千万滴像雨丝般飘向城墙。
阿锈举着检测仪冲过来时李咖啡正仰头看那些光点钻进老墙的裂缝。
“你看!”阿锈的声音在发抖检测仪屏幕上的曲线跟着城墙砖的纹路起伏“铁锈在震动和地下水脉的频率同步!”他突然抓住李咖啡的胳膊“雁子的锈血症……它扩散了!” 李咖啡望着城墙上泛起的暖光想起雁子第一次给他看体检报告时的表情。
她指着“铁代谢异常”的诊断笑着说:“我大概是块成了精的砖连生病都要和城墙凑一对。
” 此刻那些曾让她指尖泛青的锈正在城墙里呼吸。
雁子在梦里“走”了很远。
她没有记忆却“知道”东木巷张奶奶今早喝了小米粥米粒黏在碗底;南门阿锈修铁门时扳手滑了砸到脚他骂了句“贼兮兮的”;回民街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把零花钱投进捐款箱硬币落进去时她偷偷舔了舔嘴角的糖渣。
她像片云飘过钟楼的飞檐掠过护城河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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