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家族百战求生第177章 朱门深似海
朱门深似海 渝城的二月天总带着股子潮气 古之月的布鞋底踩在青石板路上 沾了些新绿的苔藓。
黄山官邸的朱漆大门在雾色里若隐若现 门前两尊石狮瞪着铜铃眼 倒比那腰间别着盒子炮的哨兵更像门神。
他整了整洗得发白的军校制服 领口的铜纽扣硌得锁骨生疼—— 这是去年冬天在常德战场上捡的 领口还留着块暗褐色的血渍 不知是哪个弟兄的。
站住! 左边那个哨兵突然跨前半步 枪托重重磕在石阶上 惊飞了墙头几只灰鸽子。
他叼着半支土烟 帽檐压得低低的只露出两片薄唇在烟雾里翻动 龟儿子穿身皮就当自己是个人物? 这地方也是你能闯的? 古之月攥紧了帆布包带 苏北口音带着点生硬的重庆腔: 长官我找徐公馆的徐天亮少爷 劳烦通传一声。
徐少爷? 右边那个稍矮的哨兵凑过来 鼻尖几乎要碰到古之月的领口 突然咧嘴笑出一嘴黄牙 老子在这儿守了一年多了 没见过哪个穿补丁裤的军校生能攀上徐家的高枝。
莫不是从哪个伙房偷跑出来的杂役? 两人对视一眼爆发出一阵夹杂着痰音的笑 惊得石狮底座下的野猫窜进了冬青丛。
古之月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看见左边哨兵的皮靴上沾着新蹭的泥点 靴跟却磨得发亮—— 分明是个总把脚翘在门墩上充大爷的主儿。
正要再开口矮个子哨兵突然伸手扯住他的衣领 霉味混着汗臭扑面而来: 滚远些! 再在这儿晃荡老子拿枪托砸断你的狗腿! 帆布包啪嗒掉在地上 露出里面用油纸裹着的半块压缩饼干和一本翻烂的《孙子兵法》。
高个子哨兵弯腰捡起书对着封面呸了声: 还兵法呢也不看看自己像不像块当兵的料。
徐家少爷的朋友? 老子看你更像讨饭的叫花子! 雾气更浓了古之月望着哨兵帽徽上那枚模糊的青天白日徽 突然想起一年前在都匀训练时孙总队长说过的话: 这年头狗仗人势的比鬼子还难对付。
他蹲下身慢慢收拾东西 手指抚过压缩饼干上的齿印—— 那是上个月在歌乐山拉练时 同队的小四川饿得啃了半口又塞给他的。
就在哨兵的枪口快要戳到他脊梁骨时 石墙后突然传来皮鞋叩地的嗒嗒声。
两扇朱漆大门吱呀推开半扇 穿墨绿呢子大衣的徐天亮正把半支雪茄按在门柱上碾灭 怀表链子在胸前晃出细碎的光: 哪个在这儿嚎丧? 哨兵的枪托当啷砸在地上。
高个子的喉结剧烈滚动 盯着徐天亮大衣上的铜纽扣 声音突然软得像块化了的猪油: 徐、徐少爷这小子说认识您 小的们怕他是歹人—— 歹人? 徐天亮挑眉扫了眼古之月 金陵话里带着点调侃 我当是谁原来是在庐山把我从泥坑里拽出来的古大英雄。
怎么着你们连救命恩人的脸都记不住? 他上前两步突然伸手勾住古之月的肩膀 大衣下摆扫过哨兵僵硬的鞋面 上个月在临江门外吃火锅 是谁说要给老子付账来着? 古之月闻到熟悉的雪茄混着薄荷皂的味道 看着哨兵们涨红的脸从猪肝色变成青紫色。
矮个子哨兵突然弯腰捡起他的帆布包用袖口拼命擦拭上面的灰: 您看这事闹的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
古先生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咱们一般见识...... 得了吧你。
徐天亮拍开哨兵递过来的包转头对古之月使眼色 别跟这些个'门神'置气咱进去说。
他故意把门神二字咬得极重 惊得两个哨兵齐刷刷敬礼帽檐几乎要碰到鼻尖。
穿过二门时古之月听见身后传来低低的咒骂声 夹杂着布料摩擦的窸窣—— 定是哪个哨兵在偷偷抹冷汗。
他忽然想起去年在南昌 老百姓看见穿黄皮的鬼子就躲 如今在这官邸门前 穿灰皮的国军哨兵倒比鬼子更像阎王。
徐公馆的天井里飘着细雪 不对是不知从哪棵玉兰树上落的花瓣。
汉白玉的台阶泛着冷光古之月数着台阶上的云纹雕花 突然觉得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
转过照壁时迎面撞上一座青铜麒麟 麒麟嘴里衔着的铜铃铛正被风撞出细碎的响 惊飞了檐角几只肥硕的麻雀。
别盯着看了这玩意儿是老头子从北平运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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